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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八章 (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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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家主欲收外戚弟子季梟為玄孫。”

他闡述事實,言簡意賅,但引來了眾人反駁。

其中阮飛鴻首當其沖,他大聲道:“長老,並不是這樣的,阮真君對阮家現狀不甚了解,所以才看得這麽淺顯。”

長老看了他一眼,視若無物,他最終將目光落在家主身上。兩次被忽視,阮飛鴻心中有怒氣,卻只能憋著,只是那白面書生的模樣下隱隱藏著一絲煞氣。

長老問道:“映辭說的可是事實?”

家主不假思索,點頭說是。

“這點小事值得鬧到會堂上來?你們當這裏是什麽了?”蒼老的聲音突然威嚴起來,夾雜著戾氣,震得人耳朵發疼。“你們這樣鬧來鬧去,將來阮家還如何在鈞天城立足?”

數百年來,阮家只出這麽一位長老,也只有這位長老生而為阮家,死亦為阮家。

如今這位長老即將仙逝,鈞天阮家的劫數也難逃了。

阮映辭神情冷漠,他看著會堂一幹人等的隱忍不發,面無表情。

阮家末路,這是事實,阮映辭不會繼任阮家長老之位,這是事實。

或許

阮家的這個劫數,或許可交由主角來化解。

於是,在長老說要聽取阮映辭的意見時,他回答道:“季梟身為我的關門弟子,又自小就生活在阮家,如今是他該報答阮家的時候了。”

將季梟讓出來,這是阮映辭阮家僅有的惻隱之心。

長老沈思了許久,才道:“你看上的人,品性能力自然是不會差,只是他人現在在哪兒?”

這時候,主母插話了,急切道:“長老,我這就去帶梟兒過來。”

阮映辭目光驟寒,沈聲道:“這就不勞煩主母了,我的徒弟,自然由我去!”

她剛欲飛身離開,卻忽然感覺體內真氣凝塞,動作被強行停滯,還差點摔倒。她心中藏怒,面上僵硬地笑道:“阮真君說得在理。”

阮映辭離去前,對長老俯身行禮,尊敬道:“還請長老稍等片刻。”

主母和家主看著阮映辭開的背影,內心皆是打碎牙往肚子裏吞,惱羞成怒。

家主難敵眾人口舌,便讓阮映辭來施以威壓,這本是水到渠成的事情。可誰能想到,閉關十幾年的長老會突然出現?

還事事以阮映辭的意見為參考來做決定?

這件事情的發展方向,阮映辭也始料未及,不過他很滿意結果就是了。

長老所同意的收季梟為玄孫,與家主的意願背道而馳。

阮燕虹能力平平,難登家主之位,其張揚肆意的行為更是遭人詬病。家主為了讓直系的權力不落他人之手,便將季梟推出來,讓他替阮燕虹擋在風浪尖尖口。

然後用完了再扔!!!

可長老的意思卻是要給予季梟,和阮燕虹同等的競選家主之位的資格。

若不出意外,阮家必須要帶季梟祭祀,把他列入族譜,然後將他的身份昭告整個鈞天城。

這才是主角應該享受的待遇!!!

不稍片刻,阮映辭便到了客房外,面前的門緊閉,他喚了季梟一聲,然而並沒有人答應。

阮映辭微微瞇眼,推開門,卻發現季梟就坐在圓桌旁。

他似是有些慌張無措,“真君,你回來了啊?”

“你一直都呆在屋子裏?”

阮映辭聲音平淡無波,卻讓季梟一個彈跳,站了起來。他似乎察覺到自己的動作過於反常,於是掩飾。

他突然向阮映辭跑去,撒嬌道:“我聽真君的,一直都呆在屋裏啊~”

阮映辭眼皮一跳。這季梟越來越黏糊了!

眼看著季梟就要往自己胸口上撞,他當即就擡手抵住他的腦袋。

阮映辭沈聲,冷漠道:“好好說話!我方才叫你怎麽不應?”

“我那不是沒聽到嘛~”

“是嗎?”

他瞇眼看著季梟,忽然之間笑了,只是目光卻愈發冰冷。

季梟受不了這目光,他貓腰避開那手掌。可就在他準備抱住阮映辭的腰時,一道清冷的聲音在頭上響起。

“袖子裏藏得是什麽?”

不等季梟縮手,他便一把擒住手,握緊。

“痛痛痛,真的好痛啊,你松手啊,師父。”

季梟眼中淚水的閥門又開了,阮映辭只覺得頭疼。不明所以的,只怕還以為他做了什麽令人發指的事情。

他只是握緊了,又沒用力。比起季梟勒腰的力道,簡直不值一提好不好!這嬌氣又磨人的小祖宗,真忒麽是主角麽?

73.第 73 章

夢見釣鯽魚,按周易五行分析,桃花位在西北方一財位在東南方

許久之後,他驅散體內的燥熱感,穩住心神,但出口的聲音微微顫抖。

他道:“你不必激動,待你日後入了清廉殿,為師再慢慢教你。”

窗外雖還在下雨,但天際漸漸明朗,估計暴雨也就剛才那麽一陣子。於是阮映辭說罷,就準備將季梟送走,卻不料季梟還記著先前說的“賞夜景”之事。

他皺眉,季梟粘人這一點說好卻也不好。他無奈道:“今日下雨,街道上必定積水。你且回去好好休息,臨近祭祀大典,到時候有得你忙。”

“不,我就要和師父一起去。”

他好聲好氣地跟季梟講道理,可季梟何時變得如此固執了?莫不是自己寵他,寵得用力過猛了?

他沈聲,“要去你自己去!”

似乎是沒見過真君這般暗藏怒氣的樣子,季梟有些踟躕。

半晌後,他忽然抓住阮映辭的袖子,軟軟地聲音道:“師父,我不去,可是我想和你呆在一起~”

季梟這又什麽意思?變得比方才的天氣還快。

接下來,又聽季梟道:“我想和師父一起睡~”

季梟晃著自己的衣袖,那模樣不是撒嬌是什麽?阮映辭簡直要被他給氣笑了。

季梟站在阮映辭身側,見真君冷臉不說話,便想攬著他的腰,抱緊。他暗笑,真君的腰還真是敏感啊,只要一碰,身子就會有絲不易察覺的戰栗。

然而,他的手還未觸及阮映辭的腰,倏地,“啪嗒~”一聲,有什掉在地上。

乍一看,原來是之前歸鳳山下,阮映辭給季梟的儲物袋。季梟一直將這儲物袋系在腰間,然而此時卻掉了。

眼看著阮真君就要就要去撿,季梟立馬奪過。只是

又是“啪嗒”一聲,有什麽東西又掉地上了,而且還碎了。

空氣中飄過一絲桃花香,緊接著被濃烈的醇香覆蓋。

阮映辭挑眉,只見儲物袋裏的酒瓶,一個接著一個落地,骨碌碌地滾到自己腳下。季梟暗道不好,偷瞄了一眼真君,卻見他神色無異樣,這才松了口氣,放心下來。

他手裏捏緊儲物袋,站在原地,不敢擡頭。這模樣在阮映辭眼中便成了無措,阮映辭忽然覺得好笑,這一整袋的桃花釀,都撐破了儲物袋的禁錮,季梟還真是

他嚴肅道:“季梟,你可知我清廉殿禁酒?”

季梟驀然擡頭,眼中的疑惑一閃而過,之後便了然。他又垂首,裝作一副認錯的姿態。

青鸞派弟子沒有禁酒的規矩,清廉殿自然也沒有,但清廉殿殿主的話便是規矩。

阮映辭見季梟認錯態度誠懇,便道:“以後入了清廉殿,切不可像現在這般無理取鬧。知道了麽?”

他看著季梟的腦袋越垂越低,一想到他臉上那委屈可憐的模樣,阮映辭又有些不忍,便柔聲道:“這天色也不早了,你快回去休息。”

季梟偷瞄了眼真君的臉色,又看了看地上摔碎的酒瓶,只覺得可惜,但想著自己手中的儲物袋裏應該還有剩餘,便也釋然了。

真君不勝酒力,這個季梟知道,他一想到餘下剩的幾瓶應該足夠把真君灌倒,就按耐不住激動。他舔唇,嘴角閃過一絲笑容,但轉瞬即逝。

季梟擡頭,目光中帶著不舍,道:“師父,我想和你”

阮映辭一記寒光射過來,他立馬噤聲。

季梟告訴自己,等日後入了清廉殿,有的是機會。如此一想,他心中縱使有萬般不舍,卻也不得不強壓下。

季梟走了,阮映辭笑。很好,恩威並使,果然是拿捏主角最有效的一招。

窗外,磅礴大雨到淅淅瀝瀝的小雨,雨一直在下。至第二日辰時,天氣才逐漸晴朗。

阮映辭整夜無夢,一覺醒來只覺得神清氣爽。

昨日狂風暴雨,外頭園子裏都是殘枝落葉。

他開門,發現園子裏早已有人在清理。門口的碎裂的盆景亦是被換成了蘇鐵,青翠挺拔,精神盎然。

虹銷雨霽,天光敞亮。微風拂面,夾雜著一絲雨後清新的泥土氣息。

園子裏的人邊幹活邊打趣,嬉嬉鬧鬧的場面好不歡快。

“這幾年,鈞天城一直是旱天,好久沒下過這麽大的雨了。”

立馬有人接話,道:“這可不是祭祀大典之前的瑞兆嗎。”

瑞兆?也是,畢竟祭祀大典有主角參加。

季梟二傻子似的笑容在腦海裏一閃而過,阮映辭不知不覺中笑了。

齋戒從明天開始,阮映辭又是突然參加祭祀,還是以暫代長老的身份參加,必定有許多要準備的地方。

午膳時,他找了家主。然而家主卻不在,問下人才知,城主突然急召家主議事。

何事要議?昨日見到江羲炎和江羲嵐,便知城中出了大事。阮家久不理城內大小事務,卻不想這一次城主請了阮家家主。

阮家也被牽扯進來了麽?

家主早上去的到現在還沒回來。阮映辭皺眉,胸中莫名憋了一口氣,心緒煩躁。

大廳裏,阮真君踱步,來來回回地走個不停。下人看著無一不心慌,氣氛驟然變得沈寂壓抑,他們只得愈發小心謹慎。

阮映辭忽然開口,“主母呢?”

一婢女畢恭畢敬地答道:“主母一直待在房門裏,不曾出來。”

阮映辭坐下,心中那股焦躁煩悶更加強烈。

世家與世家c世家內部之間勾心鬥角,其實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實力問題。

柯家後輩傑出,人才濟濟,又有邵家在背後扶持,強強聯手,故柯家家主登上了城主之位。同樣,江家實力不輸於柯家,但江家背後,沒有像邵家一樣同心同德的支持者,總體實力稍遜,故落了下風。

世家內部直系c旁系的爭鬥亦是實力問題。長老閉關,旁系專註於培養自己的後代,勢要培養出再一個真君出來。那日長老所言,其實對阮飛鴻最有利。他輩分低,而且還是金丹期的修為。但唯一不足的是,他根基不穩固,否則也不用在家主等直系面前忍氣吞聲,也不會極力反對季梟入阮家。

阮飛鴻不怕季梟,但他怕的是季梟背後的阮真君。

臨近祭祀大典,阮燕虹自是要參加。她說是被押進刑房,但家主怎會真忍心?到最後也不過是祭祀大典後,在自己的院子裏禁足一年。

話說昨日,季梟說什麽來著?好像是阮飛鴻去了阮燕虹的院子。

會堂內,阮飛鴻和直系撕破了臉,以阮燕虹的性子,會待見他?

阮映辭尚還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,這會子突然有人打斷了他。

大廳側門,主母儀態雍容地朝阮映辭走來,接著坐在主座上。她身後一大幫人魚貫而入,這場面似是挺莊嚴的。

主母面上容光煥發c精神奕奕,內心卻是憤恨。而始作俑者就是阮映辭,可她又拿他沒辦法。她只得對鏡整裝,面上擦了一層厚厚的粉才將傷口遮住。

她自昨日起摔了臉,便心情暴躁,看誰都不順眼。可再氣,身為主母,有些事不得不做。偌大個家,內務都在她身上。不能因自己一時的情緒,而壞了祭祀大典。

主母抿了一口茶,半晌才吩咐下人,“你們先給真君量了尺寸。”

阮映辭挑眉,見一管事模樣的人走過來,他坐著巋然不動。

那管家身後站著的人,手持工具,不知所措,“阮真君,您”

阮映辭眼神如寒冰,皺眉不虞。他鮮少有煩躁的時候,如今看見眼前的這幫人,眼中閃過一絲戾氣,心中暗藏的什麽似是蠢蠢欲動。

霎時,大廳裏的人被阮真君的氣場嚇得不敢吱聲。

氣氛尷尬,主母只覺得臉上面子掛不住,有些冷臉,解釋道:“真君,你祭祀時的禮服該準備了。本來量禮服尺寸這事昨日就該做完的,卻不想你要帶著梟兒出去。我這也是沒得辦法。”

話中一分敬畏,兩分無奈,餘下七分都是長輩對晚輩的苛責。眾人對於強者,也僅僅只是畏懼罷了。阮映辭修為雖高,但並不能服眾。

阮家需要強者,但這個強者不一定是阮映辭。

阮映辭平覆心中的那些蠢蠢欲動的情緒,眼眸裏又是一片清明。他看向主母,只聽得她忽然問道:“對了,你可知梟兒去了哪裏?今早去了他院子,人沒在,我一想他應該在你身邊。”

主母頓了頓,喝茶,道:“真君也把梟兒叫過來吧,他的禮服也要準備。”

準備禮服關乎祭祀大典,不可出差錯,這事確實是阮映辭不在理。可他也不知季梟在哪兒啊。

他皺眉,指著管家道:“你去我屋子裏,看他在不在?”

緊接著,便有人為他量尺寸。那人心中畏懼,動作利落,卻又十分小心翼翼。

這時,大廳門口,忽然有人來報。那人沖了進了,卻見主母也在,腳下當即就止步。他立馬整理儀態,垂首,卑微恭敬道:“主母,真君,家主已到門口。”

不一會兒,家主便到了大廳。風塵仆仆地,面容稍帶疲憊,他見到阮映辭後,牽強地扯起一絲笑容。

他道:“真君也在啊,我正想著去找你議事。”

議事?阮映辭目光淡漠的一撇,不置可否。他內心那股躁動的情緒漸漸變成不安,總感覺有什麽要噴薄而發。

家主就著身旁的位置坐下,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,看上去甚是滄桑。這到讓主座上的主母尷尬了起來。鈞天城中發生的事,她多少也有些了解,便尋了個理由,識趣地離開。

74.第 74 章

夢見釣鯽魚,按周易五行分析,桃花位在西北方一財位在東南方  待到俯身洗臉時,身後一具溫熱的軀體忽然貼上來,是季梟。

季梟從身後抱著他的腰,擔心道:“師父,你怎麽了?”

阮映辭驟然停下手中的動作。季梟將臉貼在他後背上,呼吸之間便有熱浪拍打皮膚,惹得他一顫。

如此,他也就回神了,目光霎時清明。

“無事。”他鎮定地扒開腰間緊箍的手,問:“你來這裏有事?”

清冷淡漠的聲音,言語間滿是疏離。

“師父,你答應了今日要帶我出去玩啊~”

季梟十分欣喜,絲毫不在意阮映辭突然對他產生的抗拒。他見真君還未著衣,就興沖沖地取下了屏風上玄袍,要替真君穿上。

他表現地很強勢,不容抗拒。

阮映辭一楞。恰好此時,有人進入屋內。

主母見門未關,就擅自進來了,卻不想眼前所見的是這種場面。

她錯愕片刻後,立馬反應過來,笑道:“梟兒也是有心了。”

季梟為阮映辭穿好玄袍後,才同主母說話,道:“主母您有什麽事嗎?”

“無事。大廳已準備好了早餐,真君你和梟兒”

“可是真君說好了,等下就要帶我出去玩誒。”

“那好啊,我這就支幾個人給你們用。”

主母眼角笑出紋路,只是笑意未達眼底。

阮映辭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,“不必了。”

主母一時尷尬,便悻悻地退了出去。

昨日,她本是想用季梟做媒介,拉進與阮映辭的關系,卻不想偷雞不成蝕把米,反倒把關系弄糟了。而且直系本就與旁系有利益沖突,昨日之事更是僵化了與他們的關系。

大廳裏,主母揮退眾仆從,將方才之事講與家主聽,尤其是季梟為阮映辭著衣那段,描述地十分詳細。

“你說,阮映辭是不是真像虹兒說的那般,看上了季梟?”

“胡鬧,你嫌她把事情鬧得不夠大,還要摻和一腳?”家主拍桌,只覺得胸中一把火,“阮映辭怎麽說也是直系的人,這等醜事,燕虹卻跟阮飛鴻那個白眼狼講,這不是打我的臉麽?”

家主也是越說越氣,“祭祀大典,燕虹必須參加。你可得好好看著她,千萬不要讓她再與阮飛鴻勾搭在一起了,到時候被賣了還一股腦地幫襯著人家!!!”

“我的女兒,我自由分寸。”主母霎時冷了臉,道:“她在刑房呆幾個時辰就出來了我已將她禁足於房中。”

話說,另一邊,阮映辭帶著季梟逛鈞天城,順便隱去了兩人的修為和容貌。

從辰時逛到巳時,季梟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與興致。

他走在街上,左顧有瞧地十分有趣。他一邊扯著阮映辭的袖子不撒手,另一邊,卻拉長了脖子,去打量路邊上的那些小玩意兒,遇到有趣的還朝它招手,仿若在打招呼似的。

人流越來越多,兩人從一條街走到另一條街。

但季梟縱使看到再喜愛的東西,也沒有央求真君買下。而阮映辭僅僅是陪著季梟出來,並無目的,一路上他都有關註季梟的反應。

這會子,季梟似是看上了一對五彩的糖人,不自覺地放慢腳步,然而兩人經過那對糖人時,他恁是沒說要買下它。

阮映辭有些不忍,便反手牽著他的手,折了回去。

季梟看著兩人緊握的手,眼睛一亮,小心翼翼地回握,十指交叉。

待到真君將那對糖人遞到自己眼前時,他的眼睛更亮了,星光璀璨。

阮映辭餘光瞥到季梟,他手裏拿著那對糖人兒,愛不釋手,更舍不得吃。季梟時不時地轉動竹簽,那兩人兒生動地就好似要飛起來,他也玩得不亦樂乎。

這童真的模樣,倒是很符合他的年齡。

被他那份喜悅傳染,阮映辭嘴角輕揚,噩夢帶來的郁氣一掃而光。

他道:“你要有什麽喜歡的,直說便是。”

“夠了夠了,再買我就拿不了了。”季梟猛地搖頭,笑嘻嘻道:“師父,我只在流浪的時候見過這糖人,那時候看著別的小孩玩,十分羨慕。你看,這個五彩的小人兒還會變呢,是不是很有趣~”

這五彩糖人在陽光下,能不斷變幻著色彩。於是他獻寶似地,將它舉到阮映辭面前。

“你開心就好。”阮映辭頗為無奈地笑了笑,他似是想到什麽,忽然問:“你不是從小就呆在阮家?”

“我是七歲的時候被接來阮家的。”

七歲?八年前,那時候大反派早已是清廉殿殿主,金丹後期修為了。

呵呵!看來家主的謀劃甚是長遠啊。

街上人潮洶湧,阮映辭牽著季梟的手穿梭。

走了許久,季梟肚子餓了。他腹中“咕嚕”直叫,卻舉著糖人舍不得下口,面上十分糾結。

阮映辭無聲地笑了,便開始找離這裏最近的酒樓。

然而,季梟忽然道:“師父,我們去春瑞樓吧。”

記憶中,鈞天城春瑞樓的花釀很出名。

怎地,就主角那點酒量,還想喝酒?不過把他灌醉了也好,省得接下來還要逛街。

春瑞樓在他們來時的路上,於是兩人又往回走。

季梟興致極高,握著他的手,一路小跑。

忽然,有一人行色匆匆地與阮映辭擦肩而過,那男子在人潮中央停下。

阮映辭皺眉,江羲炎?

他何時回了江家?

阮映辭解開身上的法術,細微的真氣波動,很快就引起了那男子的註意。

季梟迫不及待地拉著真君往春瑞樓去,然而卻見他忽然停下。

“師父,怎麽了”

他疑惑,用力扯了阮映辭的手卻沒反應。他順著真君的目光,待看到人群那男子時,心情驀地沈了下去。

江羲炎站在人群中央,凝神搜查過路的每一個人。

突然,四周憑空出現一位元嬰期的修仙者,恐怕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!!!

於是他鎖定位置,直奔而來。

卻不想

他擡眼,開始打量這個說書人了。

乍一看,說書人相貌平平,臉上如同籠罩了一圈白霧,朦朦朧朧地,旁人壓根就記不住他的樣子。

這是易容法術。

說書人修為比阮映辭低,約摸築基後期左右的修為,所以他臉上的那法術輕易被破。

然而法術下,那容貌依舊是平凡無奇,丟在人堆裏轉瞬就忘。唯有一雙眸子,妖冶而幽深,好似一個漩渦,一時不查就會被吸進去。

反差太大,阮映辭不得不懷疑他還戴了一層人·皮·面·具。

他看著那人的雙眸,正思索這要不要當眾揭下那人的面具時,忽聞一絲桃花香。

雖很淡,但這絲桃花香仿若有靈性似的,馥郁甘甜,聞之能叫人內心躁動。

阮映辭暗道不好,當即屏氣凝神,揮手散去空氣中的花香。

可恰在此時,季梟一聲驚呼,惹得他偏頭。

“師父”

季梟看了一眼桌上被碰倒的茶杯,又看向阮映辭,只是那眼神閃爍,略帶歉意。

霎時,空氣中那股馥郁甘甜的桃花香濃烈起來。聞之,桃香浮動,甚是醉人,與之前那絲香氣無差別卻又不盡相同。

阮映辭挑眉,他只要了茶水,這杯中的桃花釀怎麽來的?

桌面上的酒順著桌沿流下,這下好了,他不僅衣袖被沾濕,連下擺也濕了。

季梟盯著那地方,眼中的星光愈發閃爍,他拿出帕子作勢就要幫真君擦,然而他的手立即就被真君擋開了。

他猛地擡頭,反手抓住真君的手腕,道:“師父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稚嫩單純的臉上,無辜之意盡顯。

阮映辭只覺得腦仁疼,偏偏還要神情淡然地道:“你喜歡這桃花釀喝便是,我不喝。”

季梟分明是想喝,卻執著於在春瑞樓時說過那句話,偷偷往茶杯裏倒酒。

主角這心性,阮映辭只覺得無奈。

他雖沒實踐過自己的酒量,但也深知絕對好不到哪兒去,指不定比季梟還容易醉。這喝酒,別的不說,就說要是兩人都醉了,誰將他們送回阮家啊?

阮映辭想抽回自己的手,卻不料季梟一下子握緊。季梟那勁道,恨不得要把骨頭捏碎似的。他被抓地毫無防備,霎時便倒抽了一口涼氣。

季梟驚覺,一下子就松了手,他當即就要為真君揉捏抓疼的地方,但阮映辭避開了。

他雙目滿含歉意,十分愧疚地道:“對不起,師父,我”

“無事。”

只不過被抓疼了,無心之過而已。主角這般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,生怕被責怪似的,心思怎地又敏感了起來?

阮映辭將下擺弄幹,但衣袍上仍有桃花釀的醇香,這也沒辦法了。他擡頭,卻見季梟一直看著自己。

阮映辭皺眉,季梟的目光如此熱切是作甚?

恰在此時,樓下忽然出現一陣騷動,可轉瞬又安靜了下來。

門口一大批人進入茶樓,整齊有序,將門口封死。只見那批人身著鎧甲,他們手中的大刀反光,鋥亮鋥亮的,刀柄上還刻著一個“柯”字。

他們應當是柯家招募的城衛兵。

這會子,又有人進來了,城衛兵紛紛讓道。

然而來人卻是江家人,還是江氏雙生子。左邊那位是江羲炎,右邊那位江羲嵐。

這兩徒弟的出現,讓阮映辭十分詫異。

江氏雙生子並肩踏進茶樓,行走間,威壓釋放。那說書人因此停了下來,但站在臺上不卑不懼,坦然自若,樓下變得更加安靜。

75.第 75 章

夢見釣鯽魚,按周易五行分析,桃花位在西北方一財位在東南方  季梟不在?

阮真君目光如刀。

鋒利的寒光射過來,管家霎時噤聲,雙腿打顫。

忽然,阮映辭沈聲:“讓開!”

“是,是”

管家擋在了側門口,他不敢直視阮真君,連忙退開。

“誒,映辭”家主看著阮映辭如一道風似的離開,不明所以,他將目光落在管家身上,用威嚴卻夾雜著絲絲疲憊的聲音,問:“發什麽什麽事?”

管家驀然回神,方才阮真君低沈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,晦暗c壓抑的,就像是昨日暴雨的前奏。他從不知那個大小就被人欺淩的孩子,如今會變得這麽可怕!!!

他呼出口氣,回稟家主,好似乎是劫後餘生,他的聲音還有些顫抖,道:“方才,主母正著手準備季梟祭祀穿的禮服,可找不著他人量尺寸。”

一語驚起千層浪!

家主猛然站起,“啪”地一聲,手中茶杯摔地。一瞬間,他腦子裏的思緒百轉千回。

過了許久,他略帶遲疑地問管家,“這幾天,燕虹都在幹什麽?”

他握緊拳頭的手微顫,就怕聽到管家口中的答案。

管家卻是很鎮定地道:“這幾日小姐一直都呆在院子裏,不曾踏出過一步。況且還有主母守著,小姐不敢亂來。”

管家說完,家主緊繃的神經這才放松下來。

“你派人繼續看著燕虹。”他緩緩呼出胸中的郁氣,可還是莫名覺得不安,於是吩咐管家,“梟兒可能是在阮家迷了路,你命人好好找找。”

“是。”

可就在管家準備退出大廳時,家主又叫住他,道:“通知主母,讓她好好守著燕虹,另外你派人也去旁系那邊找找。”

“是。”

見管家走了,家主卻好像是虛脫般,跌坐在椅子上,神情恍惚,目光怔然地看著前方某處,不知所思。他只覺得內心的不安越來越重,像是裂了一道口子,不斷往外溢。

另一邊,阮映辭一路往他住的客房飛去。

片刻後,房門被他周身所帶的勁風撞開,晃當作響,但屋裏空無一人。

他轉身又朝季梟院子的方向飛去,最後卻在在季梟的院子門口止了步。風吹得大門發出吱呀的聲音。他想起這一世初見季梟的時候,亦是站在門外,彼時勝券在握,而今心口裝的全是不安。

他收斂真氣後,空氣中只餘下微妙的波動,一圈一圈蕩漾開來,最後消失。

然而阮映辭的心情卻不平靜,他無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。他只覺得不安,濃烈的不安,心跳快速地鼓動,像是要把胸膛炸裂。

他突然一掌揮開院門,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唇,朝裏面喊:“季梟,你給我出來!!!”

無人作答,他的心在一寸寸下沈,“季梟,你聽到了沒有!!!”

沒人!他展開神識,將院子裏的每個角落都感應了一遍,一絲痕跡都沒有!!!

季梟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見了!!!

腦子裏有什麽轟然崩塌,又有什麽東西在心房裏滋生,陰郁的c黑暗的。體內真氣不受控制地翻湧,霎時喉頭滾燙,一股血腥味在口腔內蔓延。阮映辭花了好長時間才壓下體內莫名滋生的躁動。

阮映辭囑咐過季梟,讓他這幾日不要亂走,安心待在自己院子裏,一直到祭祀那天。而季梟也一直很聽話,可現在他不見了,不見了,不見了!!!

這句話像是中了魔障似的,一直在阮映辭腦子裏循環。這個事實像是一根刺,將他一直以來對主角的計劃刺破。

季梟存在於世,是個他掌控不了的c活生生的人。他可以讓季梟全身心的依賴自己,但沒法控制意外的發生!!!

阮映辭越想越覺得可笑又瘋狂。他終是沒忍住,一口血噴出,與此同時,他眼中的戾氣也在不知不覺間擴散。

家主趕來時,恰好見到的是阮映辭噴血的這一幕。他詫異,但表情立馬恢覆。本著長輩對晚輩愛護,於是不問緣由,替阮映辭渡真氣緩解癥狀。

阮映辭沒有抗拒,他的反應就好像是變得遲鈍了一般,機械地轉頭看著家主,半晌才有動作。

季梟不見了,阮映辭第一個懷疑的就是阮家直系的人——阮燕虹!!!因為較之阮飛鴻,季梟跟阮燕虹的利益沖突最大。

他掌中真氣肆虐,直逼家主面門,卻因為略微遲鈍的反應,被家主堪堪躲過。

家主亦有一絲晃神,阮映辭現在的模樣太不正常了!

他壓下心頭的疑惑,擺出家主的姿態,威嚴道:“真君,你不分青紅皂白地”

阮映辭卻是什麽也不聽,攻勢十足。他的手腕以常人無法看清的速度翻轉,五指成爪。

家主話還沒說完,就見阮映辭閃身而來,不由地心神大亂。元嬰期的修為,他壓根抵抗不了多久。

然而就在他祭出法器時,面前的人卻突然停住。這場面就好像車軲轆被卡住似得僵硬。

76.第 76 章

夢見釣鯽魚,按周易五行分析,桃花位在西北方一財位在東南方  為何自己總有種季梟是故意的錯覺?

兩人站得極近,彼此沈默。阮映辭尚還處於思索之中,卻見季梟突然再次伸手。

那一瞬間,夢境裏季梟詭異的笑容,在腦海裏一晃而過,阮映辭驚魂未甫,反射性後退。

由於阮映辭太過慌張,他忘了自己身後就是屏風。

“砰”的一聲,屏風被撞倒,隨之而來是季梟疑惑的聲音。

“師父,你今日是怎麽了?”說著,他握拳的手翻面,露出通紅的手背,十分委屈,“師父,你不喜歡梟兒了嗎?”

阮映辭面無表情,只是方才那種莫名心慌驚悸的感覺還有殘留。他佯裝鎮定地看著季梟,緩緩呼了口氣。

外頭還在下雨,雨勢漸漸小了起來。

他道:“等雨停了,你就回去吧。”

“不,打雷,我怕。”

季梟忽然變得倔強。他猛地上前一步,在阮映辭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時,一把拉過他的手覆在自己通紅的手背上。

季梟的手很熱,阮映辭目光閃了閃,想掙脫,卻不料季梟用力握緊自己的手。

“師父,你的手很涼,能止痛誒~”

大反派體寒,常年手足冰涼,這癥狀連縱使有修為護體也不能緩解。這會子,阮映辭只感覺掌心掌背上,有源源不斷地熱量傳遞,連血液仿佛都被溫暖了。他卻不知道是該縮手還是

季梟見阮映辭不曾掙紮,只是看著自己,眉宇微皺,仿若很不高興的模樣。但細看就知他目光茫然,早已不知神游去了哪裏,而且只要自己一握住他的手,他就會露出這副表情。

季梟垂首,嘴角閃過一絲笑容。之後,又裝作想起什麽似的,道:“師父,我方才來的路上,看見阮飛鴻往阮燕虹院子的方向去了。”

“嗯?”阮映辭驀然回神,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被季梟握著,毫不猶豫地抽了回來。繼而用往常那清冷的聲音道:“阮飛鴻去找阮燕虹作甚?”

他總覺得今日的自己有些反常,被夢驚醒後,就一直在走神。他看著外面下雨的天氣,嘆了口氣,許是因為這這晦暗壓抑的天色。

他見季梟搖頭,疑惑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。一時懊惱,季梟若知道阮飛鴻找阮燕虹的目的,也不會來問自己。

這幾日嗜睡,怕是連腦子也睡壞了?

他甩了甩袖子,負手而立,瞬間又恢覆了那仙道風骨c清冷出塵的做派。

“你這幾日少往那邊走。”

阮映辭的聲音淡漠,辨不出情緒。他繞過季梟往桌旁走去,餘光瞥見季梟揉手背的小動作。忽然想起,自己方才好像打了他?

季梟依舊是那般嬌氣的模樣,既不能打,也罵不能罵,只能哄,他還是不哄就哭的那種。怕是這幾日被夢魘擾亂了心智,一時分不清現實,才對季梟產生了錯覺。

他終究只是個練氣期的孩子,這一世活得也沒有書裏面說的那麽淒慘。只要自己這個做師父的教育得當,季梟必定能長成有責任c有胸懷,但沒實力的主角。

阮映辭越想越覺得,自己一定能把季梟發展成自己想要的樣子。

他目光柔和了幾分,拉過季梟的左手,渡以真氣消腫。雖然自己貴為元嬰真君,但好似乎,每回出手——客棧逼迫c會堂威壓,時不時地施個小法術消腫c除濕c清潔,都是為了主角。

不過這都沒關系,只有主角能一直聽自己的話,那麽這一切都值得。

他道:“可還疼?”

季梟一個勁的搖頭,呆楞地看著阮映辭,眼眸中好似有萬千星辰。他這傻不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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